擠迫的居所
趙自珍
倒抽一口氣。。。。
《疫情下如何生活》
數年前，一位廣州朋友打算來紐約三個月進修，托我找曼哈頓的短期公寓，她是個學生，學校在中城，不介意分租一個房間，最好可以步行上學。
我留意報章上的小廣告，「雅房分租，包電費水費，每月六百元。」離她學校不過四五條街，太理想了，馬上打電話去約時間，打算馬上租下來，即使白付數星期也值得。
聽電話的是一位女士，說廣東話，非常斯文有禮，約好時間我馬上趕去，在一條繁盛的大道上，四樓，沒有電梯，不算什麼，跑上去按鈴，一位太太打開房問：「趙小姐嗎？請進來。」
入門是客廳，沒有窗，「廳公用。」她說，打開一扇門，一看馬上倒抽一口氣，不算大的房間放了三張雙層的單人床，她指着其中一個上層說：就是這張床位，我不懂反應，六個住客，加上業主夫婦，最低限度有八個人，忍不住問：多少個衛生間？
「一個，不過每人作息時間不同，有些住客上夜班，有些上下午班，相安無事。」突然想起這往事，因為讀到疫情下不能出門，矛盾頓生的新聞，不知道住在一個房間的六個女孩子如何生活。
《劏房》
香港有二十萬人住在「劏房」，這些劏房是間開的房間，通常有小窗，廚房和衛生間公用，有時候一家三、四口住在一百多平方英尺的房間，大多有雙層床，小孩子做功課、吃飯、睡覺都在床上。平日已經不容易，疫情間日子更難過。其實在紐約，也有類此情況。
讀到過三、四家人擠在地下室的新聞。很多是外國移民，中外都有。多年前一次陪朋友去看皇后區一間三層樓的磚屋，屋主夫婦住在地下一層，前後花園，上到二樓，是西班牙裔的移民，不知道多少個家庭住在一起，地上都是床墊，一張接一張，幾個只穿尿布的小孩子，看到外人一臉驚恐，朋友呆了一會，拉著我掉頭就走。
「如果有人買了這房子，他們搬到哪裏？」朋友在為他們擔心。我沒有答，也沒有答案，這一幕一直忘不了，直到多年後的今天，彷彿仍然看到那些驚慌，害怕的眼神。。。。怪不得浪人這許多，也許住在街頭比二、三十人擠在一個小房間中，呼吸比較沒有這麼困難？
《都捱過去了》
五十年代，從中國來香港的人不少，有的正式入境，有的偷渡，有幾位好朋友，就是經過幾天穿山過嶺，到最接近香港的地點，帶著簡陋的救生設備下水，其中有籃球，單車內胎，有救生圈巳經奢侈之極。
有失敗也有成功，非官方統計那幾年有二十多萬人到達香港，幸運的可以投靠親人，沒有親人的只好什麼工作都嘗試，只求溫飽。記得有大學教授在街頭修路，因為沒有錢買耳塞，給鑽土機震得幾乎耳聾。
那時候有一句流行的打油詩：「英雄被困筲箕灣，不知何日到中環」。他們連劏房都住不起，認識一位朋友初到香港的時候在違建的木屋裡與人分租一個「床位」，全無隱私，有的三代同堂，祖父母，父母與小朋友擠在一張床上，那是香港「一家八口一張床」的時代，住在木屋，沒有衛生間，沒有廚房，能夠擠身在「唐樓」沒有電梯的舊樓中，張大喉喊「樓下關水喉」已經是幸運的一群！
都捱過去了，總覺得那年代的人沒有今天的「矜貴」，很少抱怨，都默默承受，寄望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