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與我
陳鏡墀
在金文泰的六年中,其中五年都與梁寶珠同班,
巧合地我們多被編排比鄰而坐,所以對她了 解甚多....

她天資聰慧,做事有幹勁、有毅力,待人誠懇熱心,侍母至孝。她幼滑的皮膚、圓亮的眼睛,容顏是公認的五十年不變,每晚只睡三數小時,亦從沒有黑眼圈,反之還炯炯有神,真是得天獨厚。細心算一算,她比我們常人每天多三小時去工作或行樂,每年至少多賺兩個月的光陰,故此我常取笑她已比我們多活十年了。她生活多姿多彩,年青時熱愛繪畫、書法、寫 作、和看書等,最沉迷的則是泡戲院,一天可看三套電影,由中學至現在,還常為之。

在學某天,她不知道三堂之後要背默一篇課文,在全無準備下仍可不慌不忙地在十五分鐘小息的時間內將課文熟讀唸默出來,居然還得了七十餘分,而我早一晚在家花了個多小時唸來唸去,也取不到這個分數,怎不惱恨自己的愚鈍哩!

我們成為同學不久,好奇的寶珠問我與陳鏡之有否關係,她正是我同父異母的家姐,這時才知道彼此父親是好朋友,只因為母親、妹妹和我不與父親同住,才不認識寶珠一家,甚至連鏡之也是在金中唸高中三也不知曉。

得寶珠熱心安排,終於在金中校門外與分別近八載的家姐重逢相認。這激情的一幕常泛腦海,家姐告知她與兄長都很想念媽媽,當日我離老家時年紀太幼,什麼也不知曉,只得聆聽家姐訴說前事和近況,話短情長,直至上課鈴聲響起,才依依不捨的進課室,這一聚使我嚐到親情的甜美,以為從此可以常與家姐相見,可是不久後寶珠告訴我,家姐不顧父親的反對,已與愛人結婚,弄得父女都不甚愉快,於是我與家姐再度失去聯絡。

我們在一九五六年九月入讀初中一,六二年畢業後,她進入廣告界發展,我則入讀東華護理學校,心態仍是一名學生。年餘後,經寶珠悉心安排,我跟家姐再次相會。那天她駕著汽車來宿舍接我去探訪家姐。那時家姐已育有兩名女兒,夫妻恩愛幸福,只是仍與父親疏遠。這次是姊妹倆首次面對面安坐溫馨的環境中暢所欲言,是次相聚促成我與其他兄弟姊妹日後常有來往歡聚,回程時感想良多。

寶珠入商界年餘,處事有條理,得心應手,她有才能幹勁,將來定是一位出色的廣告界強人,受激勵下,我決心不再眷戀學生情懷心態,要在護士的崗位上盡忠職守,將愛心給予病人,要與同學同事互勵互勉。

同處香港時,我們時有往還,但仍常用書信互訴心曲,直至我結婚生兒育女後才停止。七一年春某天她來探訪,跟我小女兒玩得高興之際,卻向我透露要往義大利與知己相聚,然後一起歐遊數月,不知何日是歸期,我聽後離愁頓起,實在捨不得,但又感覺到她是甜絲絲的期待著與他相聚的時刻,唯有衷心的祝福她一切順利,愉快盡情享受這瀟灑浪漫寫意的旅程,並自私地叮囑她不要在那兒生根。渺無音訊半年後,正掛望之際接到她在港打來的電話,告訴我她已在歐遊時結了婚,日後金先生回港才介紹我們認識。

與寶珠相交五十年,悲歡離合在所離免,猶幸歡樂較多。八八年我移民多倫多前夕,她仍在夜深抽空相見,依依不捨。當年移民是破釜沉舟式,沒有想著回港,而她從沒有移民意欲,心想以後天隔一方,又要再以書信交往了。一年後竟收到她來信告知正申請移民多倫多,數月後,更有了成行日期,這真是一個賞心的喜訊。

她做事效率之快令人咋舌,移民不足一星期便簽約買屋,不足十天便已開始在主流的大型百貨公司工作,不計較工作薪酬、性質和時間,體力透支,任勞任怨,捱更抵夜,在高高的貨架上往來點算備貨,敬業樂業,精神可嘉,所以當我兄嫂在多市經營漢堡飽餐廳,便第一時間禮聘她來幫忙值黃昏夜更,每天我不見她便不能離開,因為她是接替我更的同事。

四年之後,餐廳結業她才轉行從事保險。此行並不是手到拿來,要花很多時間去上課、唸書、開會,熟讀條例守則,參加無數的大小考試,又要耐心見客,解釋疑難等。為了方便客人,親自上門家訪,由晨早至深宵,獨自駕車縱橫多市及鄰近城鎮、鄉野新區,攜著電腦及公事包,在一次晚上見客後取車時被黑人持槍指嚇,猶幸有驚無險,未因此留下陰影,仍是女強人一名,去年開始已是擁有自己辦公室的資深保險代理人。

寶珠是我的良朋益友,在認識她五十周年的今天,特為文以記。

主頁 | 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