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新春,天干屬火,地支屬豬。
預測是和順興旺的一年,
在此敬向各位拜年,祝大家
如意吉祥,身壯力健!

黃志涵

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一般都會覺得過農曆新年的氣氛今不如昔。在記憶中的擠迫人潮、舞獅鑼鼓、和炮竹聲響都十分鮮明,遠非多倫多、三藩市、紐約或溫哥華唐人街的慶祝中國新年節目可比。記得在金中畢業前的農曆新年大除夕,我們一班好友深感到還有一學期便會各奔前程,每逢佳節、佳日也不一定有聚首慶祝的好機會,所以相約在這晚作竟夜之敘,好好地慶祝中學畢業前的最後一個年三十晚。

各自在家吃過團年飯後才在尖沙咀天星碼頭集合,在我們年青的年代,有誰敢於年三十晚不留在家中吃團年飯呢?而且不用花錢在外吃飯,才符合六十年代中學生檢樸之風。點算人數,如約出現的有己昌、思義、錦標、開洋、錫雄、詠洲和我。第一個節目是從尖沙咀出發,沿著彌敦道南行,經過燈火璀璨的半島酒店後便是一大段兩旁大樹濃蔭、黑黝黝的尖沙咀兵房,這兵房重地張貼著「擅自闖入,可遭槍擊」的警告,使人經過時也有受威脅之感。

我們幾人快步離開這區後,彌敦道兩旁便有很多店舖了,燈火通明,人潮熱鬧,很多小孩子都已換上了新衣服跟家人行年宵去。邊走邊談,到達佐敦道時,己昌提議看九點半夜場電影(六十年代沒有午夜場,九點半已是尾場的了),即興買票入場,原來並不賣座,很易便買到連號的七個座位,坐得舒服。可是,代價卻是悶了兩個鐘頭,因為這一套二流西片,質素差劣,毫不吸引,輕易買得即場票,原來是有代價的。

電影散場,差不多已是半夜十二時了。當年並沒有「農曆新年倒數」的節目,有些店舖也開始收舖,仍然熱鬧的只有年宵花市,我們從佐敦道,行經九龍區最繁盛擠迫的旺角,沿途都有不絕於耳的炮竹聲,有些街頭亞飛故意將燃點著炮竹拋入人群,引起人們的慌亂和咒罵,我們仗著年青力壯和人多勢眾,昂然大踏步前進,差點兒也想買些炮竹,邊走邊拋作為回敬,幸好只是想想而已,沒有真的付諸行動,否則可能引起街頭衝突,悲劇收場。

行行重行行,由旺角走到界限街年宵市場,凌晨一時,正是年宵花市最旺盛的時刻,桃花、水仙雖然開得燦爛,但對我們而言,並無吸引力,反正家中的鮮花擺設,早已由家人弄妥,年青小伙子也未有「賞花惜花」的情懷,腦海中大概只有「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含糊概念。既然眼中只見桃花,未識人面,所以逛花市也只是湊湊熱鬧的過客而已。

走了幾個鐘頭的路,總要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我們仍然秉承檢樸的習慣,在深水浦白楊街的大牌檔,吃雲吞麵充饑。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的香港,經濟緩步發展,而物價則穩定得使香港人差點不知通貨膨脹為何物。這晚我們在大牌檔每人要了一碗「中蓉」,一大碗靚湯裡的銀絲細麵,加上五粒雲吞,一條油菜心,價錢是五角( $0.50 )。我們讀初中三時,是這價錢,到高中三時,仍是這價錢。吃完「中蓉」,大家都覺得飽飽的,不用餓著肚子回家,這時已是凌晨兩點鐘了。幸好大年三十晚渡輪巴士都延長服務時間,所以我們在凌晨時份才散會,還可以從容地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各自歸家。

在以後的數十年,果如所料的,我們再沒有在農曆大除夕共聚同遊的機會了,因為伴隨各人共渡大除夕的人已逐年改變了:是愛侶、是妻兒家小、是年邁父母、是年長的兒女和年幼的孫輩。當年那次的大除夕夜遊,只能在記憶中尋找了。

後記:惠珠提議多寫懷舊故事,以勾起書友的回憶和共鳴,謹此應命。
        
(註:孺子可教也!)

主頁 | 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