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
趙自珍
農曆新年前後,水仙盛放,一室幽香....

假如人真的有前世今生,我的前世大概是個花農、花匠之類。我視花如命,華衣美服可以不穿,魚翅燕窩吃不吃都不在乎,家中不可無花。

最愛的樹是有花的樹,結不結果是次要,梅花樹、桃花樹、櫻花樹、梨花樹,沒有花的樹,不種也罷。買第一所房子,第一件事是把前園的常青小樹,全部換成薔薇,辛辛苦苦把常青一棵一棵拔去,再把薔薇仔細地種好,那年冬天,第一次瑞雪在夜半下降,我凌晨三時起床出外,把薔薇仔仔細細地鋪上塑膠布,生怕冷壞了花,倒沒想到可能冷壞自己。

有一年聖誕的前幾天,跟熱戀中的朋友漫步紐約街頭,第五大道珠寶店櫥窗中,有一株深紫色的鬱金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黑鬱金香,我怔怔地站在櫥窗前,朋友拉我進珠寶店。

「幹甚麼?」我莫名其妙。

「妳不是在欣賞櫥窗中的珠寶嗎?看看我夠不夠錢送給妳。」

我捧著肚子大笑:「不對,我欣賞的是鬱金香,大約是非賣品。」

又一年的聖誕,朋友嫌我的手表不夠體面,在東京相會之前,問可以不可以送一個手表給我,作聖誕禮物。

我亳不猶豫地說:「禮物是不是讓我選?」。

「當然,妳要那一款的手表?」。

「我要水仙花。」。

「甚麼國家有水仙牌手表?」。

「不是手表,只是水仙花。」。

離開了香港之後,多年來都沒有看到中國的水仙花,洋水仙雖然有型有款,香氣相差太遠,植物本來不准入口美國,我喜極在東京收到朋友帶給我的「水仙頭」,第一次冒犯法之險,仔細藏在衣服中,帶回紐約。農曆新年前後,水仙盛放,一室幽香,心情幾乎「盛放」了一整年。

後來在中文報章上,偶然發現,紐約有「漳州水仙」出售,不知道是不是漳州水仙特別好,也從來沒有研究過香港的水仙來源何處,一看到消息馬上抽空去買了一大堆回來。之後清晨上班前,黃昏下班後,第一要事是看看我的水仙花長高了沒有,花蕾長出了沒有,即使不是走火入魔,大約亦不會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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