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    黃志涵
召集了六人再攀鳳凰峰,我當然
不會放棄機會....

九號風球剛於星期日清晨三時卸下,改懸了三號風球。早上九時半,我便趕到中環統一碼頭港外線閘口。中環開往梅窩的航線剛於九時才復航,我們一行「八壯士」勇敢地乘搭十時正的油麻地小輪「民權」號,直航梅窩。

颱風雖已過,餘威猶在。小輪在風高浪急的海面上左右顛簸,每當小輪向左或右傾側30至40度時,海浪便直撲頭等艙尾露天部份,海水灌入,清洗了大半隻船的木板。有時船頭被拋高十餘呎,回頭一望,好像船尾也消失在浪花中,其刺激程度,是我坐了六年油麻地小輪上學從未試過的。

更嚇人的是小輪離開港島半小時後,遙見前方有兩艘小輪和我們同一方向航行,但經過一輪急風巨浪後,兩輪都好像突然消失在波濤之中。我們乘坐的「民權號」變成孤軍掙扎,跟三號風球下的海浪繼續搏鬥下去。原是一個半鐘頭的航程,在經驗和勇氣都十足的船長手中,也要兩個小時才能完成。踏足梅窩碼頭的地上時,頗有「死裡逃生」的感覺。

「八壯士」其實是1960年代崇基學生旅行隊的先遣隊伍,目的地是大嶼山昂平和鳳凰山。先遣隊早一天搬運大批食物到昂平香港大學的一個青年營舍,打點住宿和康樂設備,以便翌日約三十人的主隊抵達。四日三晚的宿營,要自行煮食,所以八壯士每人攜重最少三十磅,全為麵餅、白米、罐頭、菜蔬、雞翼,腸仔、排骨、冰糖、各款調味品,和餅乾小食等。

原來計劃在梅窩坐大嶼山巴士往深屈道,若無小車接駁,便從該處花一個多小時步行上昂平。可是因颱風剛過去,巴士只能駛到石壁水塘,決不登山往深屈道,也沒有小車從昂平下來接駁。若要當天到達昂平,唯一辦法是在石壁水塘步行上山,約需四個半小時,才可抵達營舍。

銳氣十足的壯士果然青春無敵,在梅窩飽吃一頓便坐車出發,下午二時,在石壁落車,大包小包地徒步走向山上的昂平。車路和山徑雖然有很多斷枝碎石阻路,但因天氣涼,並不難走,只是行經大風坳時,在狹窄的山脊上,被猶有餘威的大風肆虐,較瘦小的兩位壯士,差點兒給吹走。而我正就是瘦小的一個,想當年體重,不足 110 磅,幸好其他大隻佬及時出手扶持,才可以平安過「坳」,結果全隊人馬在晚上六時多才安抵營舍。雖然已是飢渴交迫,但卻未感筋疲力盡,飽吃白飯、罐頭和菜蔬後,還興緻勃勃地煲雞蛋腐竹糖水,以補足體力。

翌日星期天,主隊人馬剛過中午便抵達,因為小輪和巴士服務都恢復正常,只需步行十多分鐘便到達營舍。當天下午和晚上自然是節目多多,熱鬧歡笑,盡是年青人的天下。

活動日程編排了星期一清晨四時攀鳳凰山看日出,參加者需提早就寢,以免影響體力,產生危險。可是聽者藐藐,清晨的攀山隊伍只得十一人。領隊準時出發,從寶蓮寺後山的林中小徑摸黑上山,颱風過後只兩天,泥濕石滑,殘枝阻路,而且遇上驟雨急風,使攀山速度倍減。雖屬初夏,但卻越走越冷,越冷越慢。清晨五時半,眼見雲層密佈,觀日無望,而且距離鳳凰山峰還遠,為避免繼續消耗體力產生意外,所以領隊毅然宣佈,中止登山,在天色漸亮的有利情況下,回程下山,返營吃早餐。

雖然登山峰不成,難免被其他人取笑,但十人安全歸來,無任何損傷意外,領隊的當機立斷,使當時還是大一新丁的我,得到很多啟發。

這天上午,大家到貝氏茶園參觀,也去寶蓮寺,隨緣拜佛,在昂平四處遊逛,甚覺悠然自得。下午安排了土風舞、橋牌、康樂棋、波子棋和其他戶內遊戲等等,當然也可以午睡休息,這最吸引大部份的隊友。不過,攀山領隊不甘心登山不成,所以決定下午二時再度攀山,當然不能看日出,也不是看日落,純粹是登臨934米的鳳峰和914米的凰峰。原來鳳凰山原稱「爛頭山」,因山峰好像打崩了一塊而爛了頭,大嶼山的英文名字LANTAU ISLAND ,就是從「爛頭」的音譯而來。「爛頭」到底是不吉利的名字,不知道誰「化朽為奇」,將崩了一塊而形成的兩個山峰,名之為鳳為凰,於是從東涌向上望,看見的便不是爛了頭的山頭,而是美麗而神奇的鳳凰!

攀山領隊共召集了六人再攀鳳凰峰,我當然不會放棄機會,因在此之前,我從未到過昂平,遑論鳳凰之巔。由於不需要摸黑,山徑較清晨易走,雖然仍有急風驟雨,但穿了雨帽雨衣,便不會越走越冷。六人果然是精銳之師,差不多半跑地,以一小時多攀登到鳳峰之巔,並在刻有934 Meter的石塊前照留念,好不威風。

這時領隊宣佈下山,他說上山容易落山難,因為很容易滑倒受傷,囑咐大家不要貪快,上山需要半個小時,下山可能要花兩個鐘頭。果然下山時多位隊員都失足滑倒,幸好早有心理準備,沒有嚴重受傷。我也滑倒幾次,第二次竟然滑到山徑邊緣,躺在地上向下一望,山谷裡長滿了純白潔淨的 Easter Lily 。掙扎著爬到谷裡摘下兩株,心想著帶回去,「將以遺所思」,可惜之後的滑倒失足,使手中花朵破了,折了,斷了,最後還是空手而回。原來幽谷裡的花兒,只宜觀賞不宜採摘,尤其是無力護花者,更不應勉強而為,徒惹來失望與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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