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泳（二）              黃志涵
					引來其他泳客一些憐憫 和輕視的目光．．．．
			在金文泰中學畢業時，仍未學識游泳，可算是令自己羞愧的事。入讀崇基學院之後，在「鞍山蒼蒼，吐露洋洋」的美好環境下，跑步、打球、划艇、游水是課餘的最佳活動，前三項都很快掌握，而且技術不差，得以代表系會出賽，獨是習泳進展很慢。 當年崇基學生有兩個游泳地方，其中由馬料水往烏溪沙的輪渡碼頭，離碼頭約兩百公尺有一個由校方建造，專供學生用的小浮台。擅泳者在碼頭跳水，片刻便游到浮台，經此可繼續游出吐露海，甚至橫渡海峽，抵達馬鞍山的大水坑，盡享碧海暢泳之樂。但我卻不敢在此下水，因為從碼頭梯級落水，已是水深數噚的深海，無法腳踏實地。
			我和幾位也不識游泳的同學，只能走幾分鐘路，到碼頭以北的一個小沙灘，在水邊「撳地游水」，確保不會因腳不到地而狂飲海水。這小灘沙不幼、水不清，有不少石塊和玻璃碎，足以割傷腳板，而且設有出租小艇的檔口，進出的小艇也成為習泳者的威脅。很多時學不足半小時，便引來其他泳客一些憐憫和輕視的目光，好像在說，身為崇基大學生，竟然亂爬亂游，似幾隻小狗。所以，這處也不是可以安心習泳之處。
			將這狼狽相從實告知宿舍的老友後，終於有人作出指導：「既然你已學識一口氣游十多個蛙泳動作，只差不識上水換氣，你只要在一口氣未用盡前，用同樣的蛙式動作，將身體拉直向上游出水面，當露出水面時，用口換氣，方法等如練長跑時以鼻呼口吸一樣。換氣後再放平身軀，向前游幾步，再依法吸，只要你不在水中以口或鼻吸氣，便不會飲海水了。還有，不論在水中或水面，都要睜開雙眼，當你看得到水中環境，便不會再恐懼，也不會遇溺。」 在他的陪同下，放膽到碼頭下水練習幾次，果然掌握到「平游──直立──換氣──再平游」的安全習泳方法。由於一向練習長跑，屬於氣袋，每次平游都可游四至五步才升上換氣，所以在擅泳老友的護航下，不太辛苦地便游抵小浮台，當第一次登上浮台時，那興奮和自足的感覺，使我在浮台上，跳了二十多下。然而卻始終不敢從浮台跳落海，「三思而行」的好（或壞）習慣還是改不了。
							算是習泳成功了。隨後的兩三年，的確享受到很多暢泳的樂趣，印象較深的包括一次聖誕為崇基學生會寒夜游水籌款的壯舉，那晚很冷，在碼頭只准穿泳褲跳下黑森森的海中，游到小浮台三圈，然後返回碼頭登岸。參加者有七人，游得最慢的當然是我，不過，勝在長氣，不怕凍，完成壯舉後，還是精神抖擻，甚至應挑戰再跑一次環校，多籌一百元（不很值錢！）。
			另一次則是初秋月圓之夜，約同十多男女同學，租了六隻小艇，泛舟於吐露港海。小艇停在海中，明月射出白亮的暖光，海面也泛著點點光芒，有人停槳跳下海中，圍著小艇載浮載沉，好不逍遙，我雖然未穿泳褲，也跟著跳下去，然而海面雖然燦亮閃爍，當潛在水中時，四周仍是黑漆一片，若非附近有六七位同學同泳，倒有些膽怯。我只敢游近小艇十公尺以內，雖然只游了二十分鐘，那種與海水、月亮、和涼風融為一體的美妙感覺，在之後很多年，無數次游泳中，都無法再領略得到。 也許，那青春的恩賜和感受才是永沒有 Take Two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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