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自珍
都找到目的地．．．．
《一》外來人與本地人
常常出遊，對旅遊苦與樂知之甚詳。不懂得看地圖，全無方位觀念，東南西北不分。找什麼地方往往問路三四次，每到街角轉彎處，不肯定的話立刻找路人。最好是警察、大廈的守門、速遞公司送貨員、郵差先生，有計程車剛好在紅燈前停下來，是最佳人選。
不是常常都這麼幸運碰到這些熟悉附近街道的人，就只好找個看來是當地人去問。偏偏不是每一個人都知道途徑的，坦白說不知道的還好，有些明明不知道，亂指一通才氣死人。也知道看來像外鄉人的其實是本地人，美國人不等於是本地人，尤其在遊客地區，很有可能是外州遊客，非美國人不一定是非本地人，自己就是一個例子。
不是白皮膚，在曼克頓多年，上中下城都住過，熟悉街道門牌。一次在街上，一班意大利遊客攜老扶幼向途人問路，那人指相反方向，忍不住插嘴說不對，遊客不相信我說的，大約覺得我不像本地人。
不忍心他們走冤枉路，加上一句：『您照他所說的，如果看見火車站就應該回頭走，否則永遠到不了您要到的地方。』
可說的都說了，心中稍安，後果如何，要看他們的造化。換了是我，也不知道應該相信那一個，不過我會找第三個人去問的。
看過一個電視專輯，針對男仕而拍攝，那是還沒有導航機的年代，一百個男仕中有九十九個半不願意問路。故事是給男仕虛假地址，加上似是而非的指導，請夫婦二人到那裡與電視台工作人員見面商量，請他拍專輯的可能性，全程被拍攝。
看到男仕駕車左轉右轉，太太在旁問：『要不要到前面的加油站問問？』
『不用。』男仕答。
『要不要打電話去確認一下？』
『不用！』同樣的答案。
經驗中結伴出外，男仕開車的話，真的不肯問路，一次與男性朋友往外州，拜訪另一位朋友，找來找去都找不到。最恨遲到，不理會他抗議，打電話問朋友，才順利抵達。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大部份男仕不肯問路？不會因此給人看低，即使給人訕笑，也只在背後，再碰到同一個人的機會是零。
多年以來，迷途多次，幸而最後都找到目的地。也碰到不少熱心人，十分幸運，碰到的大都是熱心幫忙的人。印象最深的在意大利，第一次到米蘭工作，以前沒有到過意大利，不知天高地厚，堅持租車。
上司說：『不用了吧，計程車很方便，不然要對方派車來接好了。』
『不必，一向駕車上班，不以為有什麼問題。』
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看到公路旁田邊有五、六位農夫在用鋤刀，快快停車走下來，手足並用，他們終於知道要去機場。幾個人指手劃腳，嘰哩呱啦，我似懂非懂，大約是走錯了方向。跟照他們的「指示」，重新上路，轉了幾轉，又回到他們跟前。
其中一人冒跳如雷，回頭向其他人說了一大堆。結果三個人走向對面車道，伸手把飛馳的車截停，示意掉頭。原來機場就在前面不遠處，大喜。他們也大樂拍掌，這麼多年，依舊記得那些滿佈皺紋的和靄臉容。
《四》傻人傻福
一次在香港，到養和醫院去探問一位留院的朋友，離開的時候，問守門先生銀行在什麼地方。很簡單，他說，出了門，向右轉，走一條街，向左轉，兩條街之後，再向左轉，然後再右轉就是啦。看到我目瞪口呆，嘆一口氣，重覆了一遍。
頭昏腦脹，趕快說：『不用了，今天不去也不要緊。』
『跟女士說方向費時失事，十個有九個不知東南西北。』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個大塊頭站在旁邊插口說：『女士，跟著我走就是了。』
二話不說，馬上跟著他走。後來告訴朋友他們都嚇一大跳：『膽子這麼大，這樣就跟陌生人滿街跑，也不怕偷、搶、綁票？』
『不怕啦，沒有什麼可以偷的，而且他看來又不像壞人。』那天，他一直把我帶到銀行，然後轉身道別。
大約長相呆頭呆腦，這樣的事，不只一次。試過在倫敦、羅馬、東京，問路的時候，聽來聽去都不明白，有時候，被問的人索性帶我到附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他們除了善心，還會有其他企圖。
『算您幸運。』朋友說。應該說傻人傻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