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頻世界，好戲連場
林 建
受到多一點的掣肘。。。。
去年本欄曾報道過美國政府要求把倫敦居民Naviner Singh Sarao引渡到美國受審，罪名是他操控美國的E-mini市場，並可能是美國股市於六年前閃電暴跌（flash crach）的元兇。在暴跌那天（2010年5月6日），他賺取了87.5萬美元的巨額利潤。由於他能於E-mini市場持續地獲利，被當地報章稱為Hound of Hounslow。
英國法庭最近有了裁決︰法官雖然不認同 Sarao 是暴跌的主因，但他的行為，也觸犯了英國的法例，滿足了引渡條例的要求。Sarao 不滿裁決的結果，現正進行上訴。
《有無意願完成落盤是關鍵》
Sarao是一個反應極快的交易員（quick trader），但他卻用上了spoofing的違規手法，去幫助他進行交易。
例如當他想買進的時候，就落一個非常價外的沽盤，為大市低走造勢，一旦成交價位上移至他的沽盤附近，他的電腦程式便立刻把沽盤取消。其實取消已落的買 / 賣盤，是完全合法的。要證明這是違規的行為，必須要有證據顯示落盤者根本就沒有完成買賣盤的意願。
《Dodd-Frank Act檢控虛假盤》
頻密地取消已落的買/賣盤是高頻交易商常用的手法，通常被取消的買賣盤是基於實際的理由（見前文），而不是單為造勢而設的虛假盤，但由於以前沒有法例監管，所以虛假盤有多少就無從得知。2010年Dodd-Frank Act正式把虛假盤列為違規的操控市場行為後，就有一些美國的高頻交易商受到了法律的挑戰。
去年 11 月，美國政府就首次引用 Dodd-Frank 的 anti-spoofing 條例，成功檢控了Panther Trading 的 Michael Coscia，指他曾六度觸犯該條例，並於兩星期前判 Coscia 入獄三年。
《棋王落盤速度可比電腦》
另一個令人注目的例子，就是美國的兩個交易所CME及ICE，於2015年6月處罰了3Red Trading LLC的虛假落盤。同年11月美國的CFTC更起訴3Red的Oystacher，指他於多個環球交易所的期貨及衍生工具買賣，都有用上虛假盤。有關的起訴將於今年年底開審，但 CFTC 卻要求在正式開審前向他下禁制令，不讓他進行任何交易。
Oystacher是一個傳奇人物，他是3Red的創辦人︰他為公司命名時剛好看見三張紅椅子，於是公司取名 3Red。他是一個下快棋（quick-chess）的冠軍棋手，常在俄國參賽。他在自辯時指出，雖然自己的語言能力不高，但他有出眾的非語言分析能力（ 99th percentile in nonverbal reasoning），反應速度極快，可於 300 個微秒（ milli-second ）內分析資訊並作出反應。他落盤及取消盤的速度，比一般人都快，所以他不用電腦作程式買賣，按下滑鼠鍵就能火速完成買賣。
3Red 的compliance officer指出，去年交易所作出處罰後，公司已有機制，防止落大盤以避虛假的指控。3Red的自辯策略果然有效，法庭於7月13日作出裁決，在正式開審前，Oystacher 仍然可以從事交易。此案以後如何發展，相信所有高頻交易商都會注目
《高頻交易商腹背受敵》
高頻交易商除了要面對Dodd-Frank的條例外，還有另外一個隱憂。原來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希拉莉也認為，高頻交易商應該受到多一點的掣肘， 在她的政綱中，她提出要對頻密地取消買賣盤徵收費用，雖然收費的準則還沒有訂出，但如真的成事，肯定會帶來衝擊。
不過最大的衝擊，可能不是來自政府的監管，而是來自熟悉高頻交易運作的業界。最近由數學家詹姆斯．西蒙斯（James Simons）創辦的文藝復興科技公司（Renaissance Technologies），向美國專利和商標局（U.S. Patent and Trademark Office）申請一項有關高頻交易（high frequency trading）的專利（見上期本欄），如果這項專利獲得批准的話，那麼高頻交易商的賺錢能力，將會大大地削弱。
原來高頻交易商的利潤來源，很大部分是來自向大手買賣者收的「買路錢」。
美國有近50個交易所/黑池可供股票交易，大戶要大手掃貨（沽貨）的話，一般都會把大單化成多個小單，再把每個小單傳送去不同的交易所去進行買賣。例如大戶於總部會同時對交易所A、B作出買入指令，但由於A較近總部，所以A先收到指令並率先在A完成交易。
嗜血的高頻交易商，察覺到這個交易後，爬頭在交易所 B 買入，同時又稍為提價，於 B 掛一個沽盤，當大戶的買盤到達B時就會吃掉這個沽盤，高頻交易商隨即袋袋平安。這個策略的成功，可歸咎於指令的延誤（latency），所以有人稱這策略為「 延誤套戥」（latency arbitrage）。
以上的賺錢方法，金融寫實小說家Michael Lewis在他的名著Flash Boy中早有描述。書中的英雄人物 Brad Katsuyama 不值高頻交易商的爬頭策略（front-run），他與他的團隊和Royal Bank of Canada合作，幫助大戶避過高頻交易商的追擊。他的方法非常簡單︰用以上交易所A、B為例，他用一個小盒子，把連接總部與A的光纖，在小盒中盤旋很多里數，其目的是拖慢由總部到交易所A的行程，有了這個魔術小盒的幫助，買賣指令就會差不多同時抵達A及B，高頻交易商就無計可施了。Katsuyama 創立的IEX公司並為此方法申請了專利，以這個技術為本的交易所，將於今年8月正式運作。
其實文藝復興科技公司所申請的專利權，與 IEX 所用的方法，雖異曲而同工。新的專利權建議︰在A、B 交易所分別設置電腦外，還設置兩個原子鐘（atomic clocks），總部把買賣指令輸送到電腦的同時，再指定一個執行時間，讓原子鐘去計時，執行時間一到，電腦便會同時執行。由於電子鐘由cesium atom的放射震動調校，其時間的準確度高達十億分一秒，賴latency arbitrage為生的高頻交易商便無機可乘了。
作者︰林建教授為香港浸會大學榮休教授兼香港大學統計精算學系榮譽教授